耿建翌 《第二状态》

旁述：
当你看着耿建翌的这件作品时，你会有种什么样的感觉？在这组四联画上，四张对着我们哈哈大笑的面孔充斥着画面。然而，这幅作品就只是这么一回事儿吗？

区永东：
你看到眉毛旁边的那些皱纹吗？这个是皱眉的表情，当我们笑的时候是不会出现的。皱眉通常是用来表达忧伤、恐惧与愤怒。这点让我感到奇怪，究竟他想表达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？他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们，这种感受背后还有别的含义？这种错综复杂的表情非常有趣。

旁述：
区永东是心理学教授，我们询问他：在表达情绪和回应其他人的时候，我们天生的面部表情是怎么样的。

区永东：
一般我们会以为，我们的感受会通过表情展露出来，情绪会决定我们如何去表达情感。但其实这个关系是可以调转的。如果我们摆出不同情绪和表情，也可以反过来影响我们的感受。也就是说，如果做出假装高兴的笑容，你会更容易感到快乐。当你摆出一副愁眉苦脸时，就更容易感到忧伤。我们称之为“脸部回馈系统”。

旁述：
由此可见，情感与面部表情的关联，复杂而有趣。再回顾耿建翌将快乐与愤怒两种对立表情放在一起的作品，你现在又有种什么样的感觉？你对画中这个“人”的心理感受，是否产生了不同的看法？

旁述：

这件作品的名称是《第二状态》，是1987年耿建翌创作的油彩布本作品，一组四张黑白画作，每张都是直幅，各高170厘米、长130厘米。

四张画都是描绘同一位男士的头部，头部占满整个画面，尺寸比真人大，约有一个成人般高。这位男士是艺术家本人，他展现出一连串表情，是四个不同的笑容。画作描画细致，画面弥漫灰暗色调。

四张画作的背景都是漆黑一片，画中只见整张脸从额头到下巴的部分，没有头发，耳朵和脖子隐没在漆黑的背景中，这四张脸像面具。在每张画作中，额头占上方三分之一，眼、鼻、两颊为中间三分之一，嘴巴和下巴为下方三分之一。男士像是用力地大笑，他扬起两道眉毛，眉心打折，两眼眯着成一条缝，眼角有一条条鱼尾纹，鼻子耸起，张大嘴巴，露出上排牙齿和舌头。光源来自画的左边，所以左边的脸较右边的脸光亮。鼻翼到嘴角的表情纹有深色阴影。

这四个笑脸像是连环动作，脸部有细微的表情变化，皮肤的紧绷程度、皱纹的多寡也各有不同。男士由一开始露齿大笑，到逐渐张大嘴巴，直到可以看到舌根，喉咙就像是个黑洞，暗沉无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