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HUNK 《混乱秩序》

陈俊达：
我认为《控制混沌》很大程度上是PHUNK开创先河的作品。因为它启发了我们作为艺术家要走的路，它就像是我们的宇宙与故事的起源。

旁述：
陈俊达，是新加坡艺术及设计团体PHUNK的四位成员之一。这件充满活力的影像装置，是他们之前一个作品的动态版本，来自 2003 年一个关于街头艺术的展览里面，一件在坑纹纸板上的丝印作品。这个作品的标题是《混乱秩序》，反映了 PHUNK 是如何看待他们自己的创作过程以及当时世界的状况。

这件作品背后的灵感来源有很多：从中国古代的神话到香港的武侠剧，从亚洲各地的城市景观到街头艺术的亚文化。以下是陈俊达和我们分享的细节：

陈俊达：
我们很喜欢中国哲学里“阴阳”的概念。我们深信两方面都是必须的，所以有破坏才有创造。但我们认为两者之间可能有一个有趣的平衡，总是不断挣扎，试图去打倒对方。如果你以新加坡的视角去看，是很有意思的。你知道吗，特别是 [19]90年代，新加坡在某种程度上仍然是一个所谓的“秩序受控”的国家。

另一件真正影响到我们的事，就是回望当时的香港，有很多设计师和插画家都从单纯地做设计，转去做街头艺术和美术。

那阵子有一个过渡期，好多人不再只向西方寻找灵感，当时很多的创作，实际上都是启发自东方的文化。我们可以看到东方的神话、民间传说、童话、还有道德价值是怎样在当代的环境里反映出来。

旁述：
不论是以前的丝网印刷版本，还是我们眼前的《混乱秩序》这件动态作品，里面的灵感和主题，其实都一直蕴酿在 PHUNK 的创作过程里面。

陈俊达：
我觉得《混乱秩序》一直都占我们灵魂里面的一大部分。所以，当我们在做其他作品的时候，我们其实是在扩充它的世界和宇宙观。

旁述：

這件作品的名稱是《混亂秩序》，是一段一分鐘的單頻道無聲彩色數碼動畫，由新加坡藝術及設計團體PHUNK創作，於2020年製成。 2021年開幕的「物件・空間・互動」展覽中，就展示了其中30秒的節錄片段。

畫面的圖像密密麻麻，大致分為上、中、下三個部分，分別是天堂、人間及地獄三個世界。三界都有黑白分明的卡通圖像，線條簡單，但是人物和景物混雜。而三界的背景都是寶藍色和紅色斜線條紋，一種顏色跟著另一種顏色不斷朝右上角移動，好像髮型屋的旋轉燈般。

天堂佈滿黑雲，雲中有幾圈白色的螺旋線條，像中國傳統雲紋紋飾。黑雲之間，有寫著「南帝」的牌坊、類似北京天壇祈年殿的圓筒形尖頂建築，以及中國傳統塔樓。這些建築物懸浮在空中，它們之間夾雜了身穿新潮服飾的神祇，例如：最右邊有位大肚子笑臉彌勒佛，頭戴骷髏骨圖案的鴨舌帽，盤起雙腿，腿上放了一個空的珍珠奶茶杯；彌勒佛旁邊有一隻雷公鳥，雙腳站立，一手握著閃電，一手拿著雷公大錘，穿著寬鬆的T恤和人字拖鞋；而在天界中央，有一頭巨型白色斑點狗，前腳踩著黑雲，後腿微微提高，胯下的陰莖流出一滴黑色汁液；而天界最左邊有一個馬頭女人身的造像，它跪下雙手抵地，下身赤裸，一隻頭戴金剛箍的猴子，同樣下身赤祼，跪在馬頭女人身的後面，緊貼著它的臀部，像是後進式的性愛體位；另外，還有蓄須梳髻的道士騎著大象，光頭羅漢騎上鹿頭女身，道士和羅漢都赤身裸體。部分建築物和人物的特徵或形象，隱含香港功夫片，以及新加坡的主題公園虎豹別墅的元素。

在天堂的黑雲下面，是人間。背景是密集的高樓大廈，當中好像混雜了世界各地著名城市的地標，有的大樓外形看似香港的中銀大廈、紐約的帝國大廈、東京鐵塔等。這些大廈之間有一隻巨型魷魚，伸出十條長長的觸鬚。在魷魚的前面，有兩幫人在左右兩端遙遙相對，像是各據一方，僵持不下。左邊的人像一班防暴警察，他們戴頭盔、黑色口罩，穿著全黑衣服和白色人字拖鞋。最前排的三個人左手持長形盾牌，右手握一條魚；後方的人就操控大砲，有人把一條魚放在砲筒口，炮筒上空有幾條魚，魚的最後是螺旋槳。至於右邊的人，像一群示威者，他們面向左邊排成一列，穿著一式一樣的三條紋運動鞋，全都穿上全黑服裝或者胸口印有心形圖案的T恤。當中有人以圍巾蒙面，有人戴著哈哈笑面具，有人手上舉起哈哈笑圖案的示威牌。這些哈哈笑圖像，都是參考自美國DC漫畫《守護者》中曾經出現的元素，是一張笑臉，右眼有兩滴血。

在人間的底部有一團團黑色的火焰，連接畫面下方的地獄，反映中國民間傳說中，十八層地獄的景象。地獄的背景有一群魚聚集在左邊，像是從左邊游向右邊。最右邊有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面。黑白無常後面有一群貼上封印符咒的小鬼，牛頭穿著印有哈哈笑圖案的T恤和人字拖鞋，馬面就穿上T恤、黑長褲和球鞋，牛頭馬面看守著背後的大鍋，大鍋中正烹煮人類，有人的眼妝跟美國Kiss搖滾樂隊成員相像，他們其實是PHUNK的成員。而地獄中間偏左的位置，一個個戴著笑臉面具的人全身赤裸，被鐵鍊綁在一根根柱子上，他們被一幫容貌身形都差不多的小鬼用刀剖開肚皮或者抽出腸子，有人剖開肚子的位置被縫合，亦有縫合的傷口裂開，流出內臟。最左邊有四根比較粗的柱子，柱上同樣以鐵鍊綁著戴上笑臉面具、全身赤裸的人，亦有幾隻已經宰好且拔光羽毛的雞，柱底有個正在燃燒的火爐，有小鬼正在加柴火。另外，還有三隻單眼怪疊羅漢一個撐起一個，像是正由地獄爬上人間。最頂的一隻手執一把火把，點燃著黑色火焰，像是押送死者入地獄。

畫面色調持續是黑、白、藍、紅，色彩對比強烈。而動畫中不同部分的圖像會不斷重複動作或搖擺。